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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來說,鄉下的環境是陌生的。

 

父母親都算嚴格,畢竟父親以前是軍官,母親家裡也是軍官世家。在我們家裡,沒有那種"嗯"、"啊"、"喔",這種答案。如果問題是"懂不懂",你就要回答"懂",問題是知不知道,就要回答"知道"。總之沒有否認的餘地,不清不楚的回話也是禁忌。

 

哥哥一直都很知道要怎麼應對,如何在夾縫中求生存,也一直都游刃有餘。但對我來說是很難適應的。

 

從我記事開始,長輩們對我的誇獎只有拿到獎的時候,其他的時候,我一直都是問題人物。背骨、叛逆、偏激這些字眼一直在我的人生裡反覆的出現。但對我個人來說,我只是說了自己的意見,你們不愛聽而已。

 

沒錯。我沒辦法像哥哥一樣八面玲瓏。我有我自己的想法,在那時候,表達自己的想法,甚至是現在,都像是一種罪惡。

 

要怎麼形容我的家呢?在我的眼裡,父親就是一個愚忠愚孝並且永遠盲目跟不到時代的人,每次投資都是追到尾巴,即使賺錢也被倒、被自己兄弟騙錢,然後聽從老母的放棄告訴。而母親呢?土生土長的台北小孩,穿著時常被奶奶唸(好比褲子或裙子太短之類的),身為一個完全不會說台語的台北媳婦,鄉下沒有朋友,婆婆不喜歡(我奶奶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媳婦),但卻不得不在父親的要求上(也許她自己也希望可以)事事討好祖母,什麼事情都可以,整天受奶奶的氣也無處發,自然我們便成了出氣筒。

 

是,什麼事情都可以。

 

所以我有了我弟弟。我弟弟才小我三歲,但我卻莫名的對那段時間非常的有印象,母親懷孕,然後生了弟弟。那時候我們不是住在鄉下,是在另外一個地方。二伯母的娘家。我不記得弟弟出生時長得是怎樣,但我知道,只要我奶奶在一天,他就只能是我堂弟,是二伯和二伯母的孩子。雖然他根本就是我弟。

 

為了討好奶奶,因為不孕的二伯母,我母親拿掉避孕器,有了我弟弟,然後他其實是我弟弟,卻只能說是堂弟,誰都不能說。但這卻是誰都知道的秘密。除了我弟本人以外。

 

我不知道母親是否曾經因為生了弟弟而後悔過,或者為了伯父伯母沒有善待他而感到一絲絲的心痛或者心疼。但是我有。一直都深深的在我心裡面。所以我一直把我弟拖在我身邊。縱使我們常常想出去吃個大餐想帶我弟一起,或者買些什麼給我弟,伯母會對我母親說:這是我的兒子不需要你管。但如果你有稍許良心的話,我會希望你至少讓他三餐至少吃飽穿暖。常常我看到我弟是一片白吐司上面抹一層果醬、一層白吐司、一層黑胡椒、一層白吐司、一層番茄醬...只因為家裡沒有東西可吃。多可笑啊,只是怕被人講話說你不孕,就讓我母親為你割肉,然後又棄之不理。我對我弟,始終是心疼的。

 

上了小學以後,我參加的比賽更多了,拿的獎也更多了,我每天都在背書,能看的電視節目就只有每日一字。我要背很多的作文範本,學會戲劇性的演繹方式去拿獎。其實我是個非常容易緊張的人,並非像他們說的那樣站上講台就能流利的講一堆廢話去拿獎。在升旗典禮的時候,常常可以聽到喚我的名字要上去領獎,我的心情是木的,也許也是驕傲的,我不知道,至少這是唯一讓這些"大人們"肯定我的方式。下台後同學借獎狀去看,我也無所謂的隨便他們看,很快,大概不到五分鐘,我就可以聽得到說我驕傲,說我目中無人,說我瞧不起人的這些話語,小學生還不會轉個彎用別人的嘴讓我聽到,就很直接的講了。我常覺得很有趣,那我拿獎狀回來,你們要看,是不是我不讓你們看我就會比較好過呢?

 

真的我至今還是不知道,我應該要怎麼做才比較好?

 

我的存在到底是為了討好誰?而我又真的討好到了誰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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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eeno03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